【楼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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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病倒了。
三重身份的错综复杂和如履薄冰一直以来都蚕食着明长官的健康，头疼、失眠似乎是明楼长年的老朋友，经常过来见一见。
清除南田洋子后，稍有放松的身体即被病魔所击倒，一连三天高烧不断，吓坏了明镜和明台，留着苏医生住家呆了三天贴身看护，出了一身汗这才把寒热给压了下去。
见明楼高烧已退，人也清醒过来，苏医生便和明镜辞行准备回家。“大小姐不必再送，阿强在外面等着呢，我一出门就能坐上他的黄包车。”
“苏医生，真真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是真怕明楼这次会好不了呢！”
“大小姐，这道坎，他得撑过去。明长官心思重，劳心伤神，长年累月的堆积在心里，着实对身体不利。”
“是啊，我这个弟弟从小就猜不透，要是真的因为这个伤了身体，我可怎么向父母交代呀！”
送走了苏医生，明楼却又有状况。
“大姐，阿诚呢？我这里有要事等着他回复呢？”
“阿诚？”大姐欲言又止，眼睛左右转动带地睫毛微颤，良久，“阿诚是谁？你新招的秘书吗？你病了还不让人家休息休息呀，明长官？”后半句明镜说得戏谑却好像一记大锤纶在明楼心里，沉闷而生疼。
怎么回事？大姐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刚才的话似乎已经将明楼打聋了，他看着明镜开开合合地嘴巴，一句都听不到。
“大姐，大哥醒了吗？”明台咬着苹果悠悠地从门外进来，斜眼一瞥床上的明楼眼神中似乎还带着怨气。
这孩子还在因为电报中的“刺杀明楼”命令跟自己发小孩子脾气，明楼想着觉得好笑，却猛地反应过来。“明台，之前你把家里的台灯和花盆都打碎了，得亏是阿诚买了一模一样的换回来，不然大姐可饶不了你。还不好好谢谢你阿诚哥！”
刺杀南田洋子回来以后，明台心下不忿，推搡阿诚，和明楼打架，家里被弄得鸡飞狗跳的，要不是阿诚妙手回春只怕明家三兄弟要在小祠堂里跪上几个月都不止了。他不信明台不记得。
果然明台一听这话就急得跳脚，一边求着大姐饶命，一边指责大哥仗义暴露自己，“大哥，你要拿我寻开心就算了，干嘛随便编个名字出来，明明是阿香去老码头买回来的，阿诚哥又是谁？我干嘛要谢谢他？”
明楼一脸呆滞看着明台和明镜，内心却犹如暴风雨来临版风卷残云。万千思绪堵在喉咙，谁都想出去，谁都出不来，硬生生憋出一框水汽，挂在双眼中。
不可能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记得了？那是阿诚，是十岁就来到我家我亲手挤过鞋带的阿诚；那是阿诚，是把报国当作信仰偷偷在巴黎执行任务的阿诚；那是阿诚，是刻苦努力在伏龙芝成长为一名祖国优秀战士的阿诚；那是阿诚，是回国后甘愿和我同路周旋在无边黑暗中任不离不弃的阿诚。所有记忆都与自己有关，深刻而清晰。
当然，也是巴黎那夜小心翼翼手捧真心告白却被我…被我拒绝的阿诚。
明楼假意扶额，捂住自己的眼睛，多少年了，没在流泪过。当年各方制肘，命悬一线，虽有心却根本无暇他顾，严词拒绝并非给你难堪，也是在警告自己。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一直都不存在？
黑夜漫漫，原以为是并肩作战，却原来，只有我一个长袖善舞嘛？哈。
丝丝鸽子汤的幽香打乱了明楼的思绪，看着步步走近的桂姨，明楼心下冷笑，这一根稻草会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吗？
“大小姐，我炖了鸽子汤给大少爷补补身体。大少爷，乘热喝吧！”
“桂姨好手艺。对了桂姨，你可…可领养过孩子吗？”刻意抹去阿诚的名字，明楼希望这把刀能不对着旧伤口来。
“喔唷，大少爷这说的什么话，我一个未成婚的婆子领养什么小孩呀…”
“明楼，你这是怎么了？醒过来以后竟说些胡话，阿香，快去把苏医生追回来呀…”
“大哥，你吃错药啦…”
众人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远，越来越弱，视线坠入黑暗的前一刻，明楼心想：让我睡一觉也好，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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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下坠引起的膝盖环跳反应让明楼惊醒过来，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视线在看到床边因陪夜而睡着的少年时柔和了起来。好看的鹿眼闭起，鼻翼因为呼吸而微微有些起伏，头歪在一侧却没有破坏被慕斯固定的发式。明楼凑近了观察，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放过。
原来那是一场梦啊，真实而又可怕的梦。
真好，你没走，真好，你还在。
阿诚因床铺的颤动而醒来，看见明楼醒了心下一阵舒怀。他眼中充满钦慕的眼神一晃而过，又变成了兄弟间的神色，变化之外让明楼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好在自己刚刚一直盯着他。
“大哥，你醒啦。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明楼的拥抱止住了阿诚的道歉，怀中少年清瘦，手掌所触之处皆是硬骨。“阿诚，你巴黎那夜说的话还作数吗？”
阿诚身体一僵，左手抵在明楼心口处，揪紧了明楼的衬衣。
“我答应你。”
阿诚呼吸一滞，复而激烈起来，修长的双手用尽力气去还住对方，虽然可能双手并不能完全合拢扔将自己和他贴的紧密无缝，不可分离。
乱世之中，人如蝼蚁。虽彼此抱团取暖，却仍抵挡不住历史的滚滚寒流。阿诚，是我自私了。如果有一天，有那么一天，历史要将你从我的身体里剜去，带血带肉带骨地剜去，那么我们曾经拥有的爱情也能够支撑着我在没有你的岁月里回味着那一点的甜蜜。虽然我并不愿意看到他发生。
阿诚，我们在一起吧。
